三思的家

《古今張李談：第三講》


拙：三，似乎在版上一說到情情愛愛就會有很多回應，我們會不會後勁不繼？如果開始轉談武功你猜反應會怎樣？

三：拙哥哥要跟我談武功我也不會呀，我看金庸小說時看到武功部份都是快瞄一下算。

拙：我懷疑如果我們開始談男性間的情義是不是就等於趕客？

三：也不會啦，我們開講的目的就是要自由聯想，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的嘛。



《飛狐外傳：南蘭》

拙：先回應版上有人認為南蘭追求愛情是很勇敢的行為，但我始終覺得四個字～「背夫偷漢」是很大的問題。

三：那，「背妻偷婦」又有沒有問題呢？

拙：當然有問題啦！

三：但坊間一般的反應是，「背夫偷漢」比「背妻偷婦」受到的指責強烈得多。

拙：這可能要談一下人類學，人類原本是屬於多妻類吧？

三：我記得有一種說法是關乎遺傳因子，男性只是負責播種，越播種得多他有後代的機會就越大，所以貪多務得；而女性因為要負起孕育下一代的責任，每一次懷孕所花的營養體力時間精神都很浩大，因此擔起一個「揀選」的角色，只會跟她認為擁有最優秀遺傳因子的男性結合。所以相對來說，女性是比男性專一得多。

拙：所以這種兩性不公平現象也是先天性的，感覺上「偷食」事件中女人總是吃虧得多。又比如說，在法律上，女人被控強姦男人的機會微乎其微，也沒很多人會同情那個男人吧，除非對方是長得像如花那樣的，但似是會嘲笑他多些；相反女性被強姦則一般情況下大家都會同情。扯遠了，說回主題，我覺得背夫偷漢首先就違反了誓言，誓言在人類社會上是很重要的，這是不可以原諒的。

三：那背妻偷婦是不是跟背夫偷漢的違反誓言是同一罪名？

拙：是，男和女都是同一罪名。另一方面，女人不一定要有實質的肉體關係吧，我覺得南蘭只是貪田歸農多一點的溫柔，不過田歸農就一定不肯只是純精神上的交流囉。

三：另一個問題，拙哥哥對南蘭處理女兒的事上有什麼看法？

拙：我覺得她是一個自私的人，好明顯會偷歡的都是自私的人，要不然一定會想想丈夫和女兒的感受。

三：我對這問題則不是一面倒的，因為南蘭跟苗人鳳相處得不愉快，她遇到一個以為是情投意合的，她選擇跟他走我覺得是可以理解的。

拙：如果南蘭的個案是發生在現代，我想大家不會罵她罵得那麼厲害。可能由於我是唸法律出身，所以對承諾看得特別重，任何一方在作出承諾之後背棄，在我來說都是不可以原諒的。

三：那如果南蘭先跟苗人鳳說清楚了，才再跟田歸農在一起又如何？不過古代沒女方提出的離婚制度吧？

拙：先說清楚就好得多了，我想南蘭是一個千金小姐，還未懂得照顧人的責任，所以她沒多考慮女兒。不過人都是自私的，你又不可以把她說成十惡不赦。

三：我有另一個看法，我覺得南蘭不認女不一定是出於自私，當然不是說沒這個可能啦。我的另類想法是，生活在那個年代，南蘭知道她跟了田歸農走就一定會給人指責說閒話的，女兒跟著她就一定會聽到很多，反而留在苗人鳳身邊大家就不敢太明目張膽的多說話，然後，她又很信任苗人鳳會好好的對待自己的女兒，所以才會在商家堡表現得如此？

拙：如果她是那麼疼女兒的就應該跟回苗人鳳了吧！

三：愛上另一個人和愛自己女兒兩者不一定是對立的吧？

拙：我始終相信任何母親都想親自帶自己的孩子，而且她也知道苗人鳳是粗心漢子，又怎懂得帶孩子？

三：有傭人的吧。好，又一個假設性問題，如果你是南蘭，你跟苗人鳳結了婚但性格不合，你知道這樣下去你這一生都不會快樂，之後你遇到一個對你很好的人，你覺得他可以給你幸福（先不要想那人是田歸農，先假設他是一個全心全意愛你對你好的人），那你會不會為了女兒，放棄他寧願自己一生痛苦的生活下去？還是你會跟那人走？

拙：我會先看痛苦的根源，如果丈夫是變態虐打的，那一定走，但現在情況不是這樣。南蘭根本就違背了婚姻的誓言。現在是性格不合，但豈知道新人的性格又一定會跟自己合？她跟苗人鳳結婚時也沒想過他們會性格不合吧。現時她跟田歸農甜甜蜜蜜當然好，但跟了他又能保證不會再一次的鬧性格不合嗎？另外，這人知道她有丈夫仍跟她有曖昧，本身就很有問題，我總覺得做第三者的男人一定很有問題～除非女方被丈夫虐打由憐生愛，或一早已認識是青梅竹馬啦。那我反問你，如果你有了丈夫，新認識的異性跟你態度曖昧，你覺得這個男人有沒有問題？

三：正常來說，我會避忌一下，但我不敢說太滿，因為情況各有不同。比方說，如果我跟丈夫感情一直不好，因工作關係跟某人接近，他一直知道我和丈夫的情況，又日久生情，我覺得這就不能咬定對方是壞人，是破壞我和丈夫感情的第三者。

拙：但你要記著，人應該有避忌，如果男方沒採取任何行動，是不會擦出火花的。或者會有心動的感覺，但要起到火花雙方都一定做了些越界的行為。偷人妻子的罪惡感是很重的啊！

三：這年頭這種觀念就較薄弱啦，大家是習慣了合則來、不合則去吧。

拙：柏拉圖式的關係我還勉強可以接受，但現代人一定不肯沒肉體關係的吧。

三：我覺得，思想上的背叛跟肉體上的背叛也是背叛吧？

拙：總之，我覺得南蘭這種追求自己想要的沒什麼值得褒揚，為人犧牲的事才值得褒揚。南蘭我是一定覺得她錯啦，沒什麼好同情的，人始終有個責任。

三：我是有點同情南蘭的。人是有自己的責任，但這些責任是不是大到要放棄自己追尋幸福的權利？我覺得生了女兒還是有權利去追尋自己的幸福。換個角度看，如果我是女兒，知道父母只是因為我而勉強在一起，整天都在冷戰中，那對我不一定就是最好的吧？

拙：但南蘭也應該想想對苗人鳳和女兒的傷害有多大呀！你剛才也說過，不能以現代的角度看，要以當時的角度看。南蘭在那個年代，她是明知道這種行為為社會所不容，她就應該有心理準備要承擔後果。其實我也想提出，現代人太注重自己的喜好和快樂，而忽略了責任感。人不是單一的生存體，人是需要跟其他人一起生活的。追求自己快樂的行為，我始終覺得要以不傷害別人為大前提。

三：我的觀點是，別人的快樂和自己的快樂之間要作出一個平衡，如果你使到身邊的人很快樂但自己十分的不快樂，我並不認同這種做法；相反，如果自己很快樂但使到身邊的人很不快樂，我也不贊同這種做法。南蘭的情況，如果換了是今時今日，發覺自己嫁錯人是不是就要一直錯下去？我覺得南蘭做得最不對的地方是～你要跟別人前，應該先跟苗人鳳當面說清楚。

拙：那我反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發現丈夫跟別的女人有肉體關係，你會怎麼處理？

三：沒經驗，不知道 @@

拙：那給你選擇，你寧願丈夫是跟人柏拉圖式的戀愛，還是純肉慾的背叛式像嫖妓或一夜情那種？

三：哈，可不可以兩者都不要？很實際的說，如果他嫖妓或什麼的，我怕他會惹到性病；如果是柏拉圖式的，心都不在我身上了，為什麼還不放手？至於介不介意的問題，未遇過這種情況真的不知道。如果是男朋友跟其他女性有曖昧，我想我多數會自動閃人吧，他有權選擇，但不必拖著我。

拙：肉體關係我一定不會接受，我覺得這是背叛和恥辱的問題。

三：那同一條問題反問拙哥哥，如果你是女性，你能否接受你的另一半跟其他人有肉體關係？

拙：不能，除非要考慮飯票或子女等問題。我覺得肉體關係是很私人的事，柏拉圖式的我反而可以接受，因為人很多時會思緒混亂不能自己，我覺得這情有可原，而情慾關係，有得一次我相信一定有第二次。

三：有很多人覺得男人偷食是純生理反應，是可以接受的，但女人偷食則一定不可以。

拙：我覺得兩者相等，都是要受譴責的行為，而且做人要負責任，你現在遇到比之前好的就跟他走，那之後再遇到一個更好的呢？再走一次？




《飛狐外傳：馬春花》

三：那拙哥哥你又怎麼看馬春花呢？我覺得她是那種充滿少女幻想，一心一意追求浪漫，對愛情太過天真憧憬的人。

拙：我覺得她跟福安康在商家堡那段是可以原諒的，當時她並未成婚。

三：可是那個年代未婚就發生肉體關係是大罪吧。

拙：少女情荳初開，又是福安康作主動，一個翩翩美男子，又弄玉吹簫的，以一個沒見過世面的村姑，她抗拒不了反而是很自然的事。況且，她跟福安康有肉體關係時不會想到他會不要她，她是打算跟他一生一世的，我亦相信當時福安康是對她作出過某些口頭承諾她才肯這樣。




《金庸是不是大男人主義？》

三：再回應版上的提問，拙哥哥你覺得金庸是不是大男人主義？

拙：我覺得金庸是一個很聰明的人，是一個市場主義者，他不能寫奸夫淫婦會有好下場，他為了市場不能這樣寫。你要記得成筆的時候是六、七十年代，這樣寫就一定死路一條。我反而認為金庸在性和愛上是很開放或看得透的，到後來社會風氣改變了，他就寫韋小寶，一個充滿著男性幻想的角色，把性寫得很誇張啦。

三：我是這樣覺得，不能用書中的情節就認定金庸是大男人，因為他寫的是古代，要依從古代的社會風氣習俗去寫。但當然啦，我看到金書裏面大部份女主角為了男人可以動輒的連家國都不顧不理，女的不是美若天仙肌膚勝雪白裡透紅則多沒好下場等等，是看得有點不是味兒啦（笑）。不過，如果金庸寫在清朝背夫偷漢後也可以幸福快樂的生活下去，那也是很沒說服力的吧。

拙：哈，古龍則完全沒有這種考慮啦。

三：古龍寫的根本是穿著古裝的現代小說，裏面的人物想法都是很現代的。

拙：以前梁羽生攻擊過金庸的小說立場不夠堅定，忠的不夠忠奸的不夠奸。金庸小說為什麼到現在仍然流行？我認為是金庸的思想走在前頭，他一早拋開了國家民族的狹隘觀念，最明顯的就是康熙和蕭峰那段，另外連愛情的觀念也比同期的人走得前，所以就算現在看來很多觀念也沒有過時。




筆錄：張三*
審批：懷舊李拙